为什么我爱读书?
流光总爱把人抛:来不及见证最后一棵嫩芽成长的勇气,来不及牵住夏日最后一缕光的嫁衣,来不及挽留最后一片吻别的黄叶,来不及倾听最后一片雪花拥抱河流的声音。旭日一抬头变成落日,挺拔一低腰变成伛偻,流年暗换,连叹息都来不及的奢侈。年矢疾行,生命应当如何承受?所以打开一本书,无论新旧,开启前是静默,沉沦后有生机。他把一段段流离的光阴织成一章章布匹,绵延过年轮坚冷的界限——时间,开始透明。难怪福楼拜写道:“承受人生的唯一方式是沉溺文学,如同无休止的纵欲。”
一个人的原野难免有些狭隘,阅读的存在就是使人生能尽其所能的延展,他把所有的点,都用线,串珠成面。除了踏实脚下的八百里平川,还可勾勒远方的九万里河山。阅读最容易被人误解成只是一个人遗世咀嚼不为人知的悲欢,其实不然。文字始终承载着其它方式难以承载的内涵。他为人与人牵上微妙的、柔韧的联系,让人的感知如同交结的藤蔓,相互支撑,相互成为彼此的记忆和牵绊。
或许先读了“蝶是会飞的花,花是安居的蝴蝶”才蓦然感受到镜花水月的梦幻,或许先读到“那飘零的叶,是我等待的热情”才试图体会万物的情感,或许先读到“如果没有云,天空会不会寂寞,如果没有天空,云又在何处漂泊?”才了悟自由的边界追逐漂泊的锚点。
阅读也并非只是追求闲云野鹤。尽管是安静地面对着一行行平实的文字,思想的穿梭,却可肆意如剑,上决浮云,下绝地纪,逍遥如鹏,御风独运,凌摩绛霄。尽管放自己的思想出去旅行,当开始感慨自己此前的世界微渺如芥子时,或许就到了更广阔的须弥山脚。德国作家君特·德·布勒因写道:“我们通过生活来了解生命,借阅读来学会读书,阅读文学作品让我们不断有机会洞悉别人的生活,我们对生命的认识,因而超越了自己的人生经历,读书能使我们过别人的生活。”
在读书这场“自由的梦”中,我坚信悦读者以杏为冠,以精神和信念为权杖,在弗吉尼亚、伍尔夫描绘的末日审判中:“那些大征服者,法学大师和政治巨头纷纷上前领赏——他们的冠冕,桂冠,以及镌刻在永恒不朽大理石上的姓名。接着,全知全能的上帝望着我们臂下夹着书走来,他带着羡慕之意转身向使徒彼得表示:‘看呐,那些人不需要奖赏,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赏赐给他们了,因为他们热爱阅读。’”
悦读纪,姹紫嫣红开遍,酒盏花枝,浅斟低唱,风月无边。